春天的味道

从一声春雷，到一场春雨，再到春草萌动，春花烂漫，春天是幸福开始的季节吧。

古人笔下的春天，从“日出江花红胜火，春来江水绿如蓝”到“不知细叶谁剪出，二月春风似剪刀”，又有“随风潜入夜，润物细无声”，哪一句诗里的意境不着实让人陶醉其中呢。

每年的春节前夕，我们都会排除万难赶往孩子城郊的乡下太婆家，小女儿惦记着给太婆家的鸡群们喂食，大女儿欢喜在田间山林探寻植物与动物们的世界。而我则盼望着婶婶挽上一个菜篮，带着我们满田野去挖野生荠菜。

古诗有云“城中桃李愁风雨，春在溪头荠菜花”，野生荠菜，有一种独特的天然香味，或许因野生荠菜的稀缺，又加之小时候母亲对于荠菜的偏爱，从小便知道寻获到荠菜的日子，妈妈定要买些肉来做一顿美味鲜香的饺子吃。那时候，原以为荠菜就是专门用来做饺子馅的。后来嫁至婆家，方知道原来荠菜并不只是做饺子馅，还可以清炒一盆菜，这样的炒法直至今天也总会让我倍感奢侈。

孩子的太婆知道我们喜欢荠菜，专门在菜地里种了一些荠菜，供我们回家时采挖。可是，种植的荠菜总感觉少了野生荠菜的那味香，味道也明显是淡了几个度。还有，垂手可得的东西往往变得不再那样珍贵了，我仍是更欢喜满田野去寻味的那份野趣。

进入到三月，风筝飞满天的时候，香椿树上的香椿也开始冒出嫩芽儿了，老话有“应时而节，不节不食”，当季美食最是鲜美好吃，香椿芽，以一种独特的蓬勃香气，鲜嫩的口感征服我们的味蕾。作为一种树上蔬菜，香椿芽讲究吃早、吃鲜、吃嫩。我喜欢的两种做法分别是凉拌与炒鸡蛋。其中凉拌一筷入口，三春不忘。独有的清鲜，让人回味悠长。

人间四月天里，春笋也已经冒出尖来。它是春天的馈赠，比冬笋更纤细，口感更嫩爽中带一点鲜甜，脆嫩多汁，荤素百搭。听闻竹笋长速快，一旦冒出土面，鲜味就进入倒计时，必须争分夺秒地挖，享受这份“与时间赛跑”的鲜美滋味。春笋炒腊肉，延续“年的味道”，春笋与肉是绝配，一起烹饪能更加地激发出肉的鲜味，鲜香可口。

艾草在这个月里也开始疯长出来了，最嫩的第一批苗叶是最好吃的，天然草本植物的艾叶本是苦味，可是经过千百年来人们的智慧，已经学会将其苦味去除，保留下它浓郁的艾香味。爸妈与家公家婆近些年里每年都给我邮寄艾果（即青团），他们知道我喜欢春笋炒腊肉馅的艾果，这是异地他乡买不到的家乡特产，解不了的馋。

想起一桩关于艾果的少年往事，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看见艾果，一九九二年四月，初三。一位坐我后排座位的腼腆男同学，小心翼翼地轻推了推我，我顺势向他望去，只见他拿出几块黑黑的东西告诉我说带给我吃的。那是我第一次见这样黑乎乎的东西，自认为绝不可以吃，一定是同学戏弄我。于是便很生气地告诫对方说“你自己吃吧，这种东西怎么骗我可以吃。”年少无知的我，当时一定伤了同学的心。后来，当我知道原来当年同学递给我吃的东西正是艾果时，心里无限愧疚。直至多年以后，每每再回想起这件事来，心里仍旧会因为自己当年的自负感到十分抱歉和内疚。还好，分开20余年后，找到了我的这位老同学，他已然是一位海豚驯养师，如今也拥有了自己的海洋馆，我真为他感到骄傲！

或许是因为这场闹剧，也或许是因为我喜欢艾叶的自然独特之清香味，总之对于艾果的喜爱一发而不可收拾。这个月月初的一天，和朋友们一起去肇庆游玩时，路过一条河道，河道岸边长满了碧绿的艾草，满目皆是，于是忍不住对朋友说“摘一些回家试试做艾果吧”就这样，我们采摘了一大包。又路过漫山遍野的竹林，正巧同行的伙伴是个拔笋高手，收获了很多的春笋。再想起过年回乡时家公家婆带给我们的腊肉，做艾果的食材全部都齐全了。

向家里公认的“厨神之家”的妹夫问到制作艾果的秘方，按照他传授的秘诀，果然人生第一锅艾果大功告成。很欣慰，终于可以自己制作出这道经典的传统美食了。从此，也可以不再让七十岁的父母们千里外给我遥寄这道美味了。

前晚，楼上邻居送来了他的朋友从南京寄来的新鲜春笋，我对这种春天的小竹笋毫无抵抗力，心里立即又再次萌生了做艾果的想法。于是在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，我第二次制作起了艾果。网上购得“一年一遇，时令之味”的艾叶，再将家里库存的最后一条腊肉奉上，开始了我新一轮的美食之旅。这一次的馅料，用的是江西的腊肉，南京的春笋，还有我在广州自制的酸菜，鲜香无敌的可口馅料就完成了。煮艾叶一定要加入食用小苏打，方能保持鲜绿色，其他的制作方法与一般的美食大同小异。

广式青团多以甜馅为主，而我的记忆中，唯有竹笋肉馅的咸味艾果最典型也是最具代表性的春天的礼物。艾草是春之特有，春笋亦是，如此完美组合，方是对美味春天最好的诠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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